作者：苏凤（北京师范大学未来教育学院副教授）
戏台搭好了，演员就位了，面向戏迷的宣传也做充分了。可新冠肺炎疫情再次来袭，怎么办？院团决定采取直播方式，在“线上剧院”仍按原定时间演出，向观演者收取“门票”1元。结果，却创造了任何实体剧院都难以实现的观演量。
一场舞剧，单次演出就有351.71万人次的付费观看量——7月21日晚，广州歌舞剧院舞剧《醒·狮》创造了戏剧史上的观演奇迹。
在疫情造成剧院演出萧条的形势下，《醒·狮》线上直播的爆红，引发了全国性关注，并引起了戏剧界的思考。
戏剧是时间和空间的艺术，其即时性和现场性给予观众沉浸式的观感。那么，在现场之外，如何参与到现场之中？过去两年，借由数字技术和媒介，观众得以体验到实体剧院之外的戏剧艺术魅力；公众通过网络共享故事和感受，参与构建戏剧艺术舞台，可以说，当今戏剧舞台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。
戏剧舞台正在释放新能量
《醒·狮》海报 资料图片
戏剧舞台正在释放新能量
“戏曲多多”线上一站式戏曲库 资料图片
戏剧舞台正在释放新能量
《醒·狮》剧照 资料图片
1.培养了新的观演习惯及观众群体
真正的戏迷不会满足于与一方屏幕相对。毕竟，这样的观剧方式难以获得剧院观演的身心体验。但新媒体的使用，突破了剧院自身的局限，将一场剧作的精彩之处拉近至每一位观者眼前。
线上模式使分享也具有了即时性，弹幕随时发出，与他人交流品评丝毫不受空间局限。
基于线上直播的观剧与互动，戏剧界早有尝试，这种模式也培养了新的观演习惯乃至新的观众，创造出戏剧更多的可能性。
线上舞台可以触达更多观众。疫情之下，剧院演出萎缩，没有观众又何谈戏剧事业的发扬光大？两年多来，很多剧院、戏剧人做出了新的尝试。
国家大剧院自2020年4月开启线上演出，如今已播出130余场，在线总播放量超40亿人次，其中覆盖海外受众1700万人次。重大艺术活动和各级各类艺术节也相继采用线上线下结合的方式——如第十七届中国戏剧节开幕戏《母亲》以直播的形式开场。一些常演不衰的剧目在频繁改期之后，也被迫转战线上，如《前哨》《逆行》《今夜星辰》在“北京时间”App的“时间直播”平台播出，观众量也非常可观，分别达21.3万、21万和16.3万。
可以说，正是观众的需求促使剧院被动做出了新的选择。事实证明，这样的演出形式赢得了广泛的社会反响，也为今后的线下演出或更为新颖的戏剧模式探索出了新路径。
2.观众参与度和戏剧影响力与日俱增
目前，与线上直播一起迅捷触达观众的，还有各种即时或准即时的分享——展演公众号、视频号（例如中国艺术头条）、展演平台（例如允中也峰剧场、戏缘）、一站式戏曲库（例如戏曲多多App）、新媒体平台（例如快手、抖音、微视）等。
无论是剧目宣传阶段、演出阶段、还是后续发酵阶段，线上传播的广泛性和互动性都扩大了戏剧的影响力。
线上模式突破了剧场的时空局限。目前的“云演出”所覆盖的观众量远超实体剧院。国家大剧院是目前国内最大剧院，可容纳5102位观众。但这些座位分布在不同观众厅：歌剧院（2207座）、音乐厅（1859座）、戏剧场（1036座）。
就单厅座位数量来看，国内最多的两家分别是广州的中山纪念堂（3185座）和北京的北展剧场（2763座），但远不能覆盖网络直播动辄几万、几十万的观众量。
在国外，百老汇历史上也曾出现有5000多座位的大剧院，但后来被拆毁，现规模较大的剧院只有格什温剧院（1933座）和利里克剧院（1900座）。
即便美国最大的室内剧院洛杉矶圣殿剧院也只有6300座。这很难与任何一次成功的“云演出”所涉及的观众数量相提并论。
线上观众的数字足以说明需求的存在。“云演出”突破了线下剧院的局限，使其得以准时抵达云上“现场”。
就戏剧平台的网络直播活动来说，像《醒·狮》这样数百万名观众观看“云演出”，显然有助于戏剧传播。
同时，借助信息的传递、情绪的传达和有效的互动，众多观众参与到戏剧事业的建构，也丰富了传统戏剧的审美价值。可以说，类似《醒·狮》这样的线上观剧模式，帮观众实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观演体验。
线上模式可以带来更好的市场循环。戏剧依托产业化的方式传承和发展，就不得不面对投入产出的问题。
《醒·狮》不仅敢于把“舞台”搬到线上，更敢于让观众付费观演，一次“云演出”即获得351.7万元收入，这无疑对后继戏剧产业起到了鼓励作用。
3.内容为王仍是创作法宝
当然，并非所有“云演出”都能取得像《醒·狮》这样的成功。这不仅需要传播方式的创新与“云宣传”的助力，更需要作品本身的过硬艺术水平。
《醒·狮》并不只是一个“流量网红”，它以岭南文化为载体，讴歌人民、讴歌英雄，这契合了当下中国人文化自信的观演心理。从时间来看，2019年该剧就已在全国巡演，过去几年已经取得业界认可。好戏的成功并非一朝一夕，其主创团队构思酝酿历时五年之久，曾多次到陈家祠、三元里村、佛山祖庙等地采风，结合舞狮、南拳，提炼非物质文化遗产广东醒狮、岭南舞蹈，形成《醒·狮》独特的语汇，作品多次获奖，极具艺术辨识度。
各种直播和展演方式的突破，固然在一定程度上培养了更多的戏剧观众群体，但也要承认，作品本身的创新性才是吸引观众的根本所在。尊重艺术规律的精品才会获得“云演出”的青睐。
值得一提的是，虽然人工智能、5G、VR等新技术不断进步，信息传播、接收效率大幅提高，但是，传播技术的进一步提升与剧场服务方式的转变，仍是未来戏剧线上“云演出”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。
两年多来，新冠肺炎疫情深刻改变了我们原有的生活和交流方式。文化生活的形态也随之改变，泛在性、参与性和互动性将成为当代视觉艺术的重要特征。在今天的戏剧“云演出”中，这一观点得到验证。
疫情既是困境，也是契机。相信，当前的“云演出”等新的观演方式不会昙花一现，因为新的观演方式一旦被观众接纳，会带来戏剧新的改变。新技术和新观演关系的出现，也促使我们探索更多艺术实践的可能性，这是时代的必然，也是艺术发展的必由之路。
“云演出”所面对的是公众不断增长的文化需求和越来越个性化的审美需要。这就要求戏剧工作者在创作、展演、传播及观众服务上，从观念到实践的不断创新。而经受观众的检阅，赢得人民的认可，是一切戏剧创新实践的落脚点。
《光明日报》（ 2022年09月07日 16版）
编辑：涵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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