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类社会技术风险研究机构“生命未来研究所”于3月29日发布了公开信,呼吁由于“最近AI实验室陷入了一场失控的竞赛,只有当我们确信AI大模型的影响是积极的并且风险是可控时,才能开发更强大的AI系统”。而AI是否能取代人们的工作也成为了热门话题。
李亚洲的工作很简单,就是坐在电脑前“拉框”,按目前的项目拉一个框一毛多,他一天能拉千八百个。在城市被雷达扫描而成的云图里,李亚洲通过“拉框”教育“傻机器”,他给一片片云打上标签:自行车、小轿车、客车、货车……
据《北京青年报》的报道,这个“拉框”的劳动密集型产业的下游,就是如今赫赫有名的AI产业,李亚洲们还有若干个听起来高大上一些的名字——AI标注员,或者叫“人类专家”,代表人类调教尚在蹒跚学步的AI。
AI的理念早在冷战期间就已提出,但在数十年后的今天才有了跨越式的进展,让机器学习的原理从“基于规则”变成了“基于数据”。深度学习中的“监督学习”(有数据标签)由此蒸蒸日上,并逐渐助推“无监督学习”(无数据标签)与“强化式学习”(甚至不需要数据)的最新技术。
不过任何AI的进步都绕不开第一步,那就是有数据标签的监督学习。犹如给马儿吃草、给汽车加油一样,第一批AI的从无到有、从零到一,也总离不开“人工饲养员”的点滴投喂。他们,也是AI诞生之初的助产士——数据标注员。
河南商丘市城西的北航星空数字产业园,有着数以千计的数据标注员,这些数据标注员见证着“新生命”的诞生,这些“人类专家”也可能是首批被AI淘汰的人。
选择人类做标注,不是因为人类掌握了目前AI没有掌握的技能,而是因为人工标注的成本更低。一家数据处理公司的老板称:AI自动识别的成本是一单三毛,而人工的成本是一毛,经济理性选择了人工。但是,AI正在越来越成熟,越来越便宜,而人的廉价优势正在丧失,AI自动标注已在默默兴起。
在劳动力成本高昂的美国,AI智能标注已经提上议事日程。第一批学会开汽车的马车夫很快找到了新工作,但数据标记员的工作恐怕最终却会“消灭”自己。
对于专门“打框”的“人类专家”的职业,公众不会很了解,但是对于AI取代普通人工作岗位的“预言”,却感觉到了真实威胁。AI标注员成为AI最早淘汰的那批人,N倍速地快进着AI和普通劳动者间的博弈。
目前有很多行业感受到了AI革命的凛冽寒风。某游戏美术外包公司的技术总监透露,公司已经裁掉了一半的原画师:“原画师利用Al完成方案,工作效率至少能提升50%以上。之前我们公司需要38个原画师,现在已经裁掉了20个人。”导演陆川也指出:AI用15秒做的电影宣传海报质量比专业公司花费一个月的同类作品还好,而且还便宜得多。
又高效又便宜,不用加班费,不会“拖稿”,不会闹情绪,关键的关键是,目前一些领域的AI作品已经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。陆川说,让AI帮他做一张电影海报,油画的质感、梵高的风格、运动的元素,输入诸如此类的关键词指令后,AI吐出了一张让他惊讶到沉默的海报。
那么劳动者怎么办?
其实,我还是比较乐观的。以翻译这个最早被AI侵入的知识领地来说,在西方诸语种之间,机器翻译的准确率已经稳居90%以上。但是,哪怕99%的内容都不出错,仍然会在最后一公里卡壳。比如,“颗粒度”与“赋能”这些互联网公司黑话,物理学家与互联网产品经理所说的必定不是同一个意思。你让AI画一个“鼠标”,它却画了一个老鼠。如果某个学科、某个词语需要实现两种语言/公共知识之间的第一次对译,甚至是在同一门语言里的提喻(metonymy),那么这项任务仍然需要仰赖人工翻译。人工翻译在译介一门语言时,首先需要掌握至少两门语言背后的全部公共知识。
事实上,在人类知识总量持续突飞猛进的今天,优先用机器解决已经成熟的公共知识对译工作,集中精力处理机器难以揣摩的公共知识,借助机器翻译节省精力与时间,已经是资深译员的不二之选。
或者说,AI是否能取代具体的脑力劳动者岗位,更像是一个“图灵试验”,需要你证明你的工作必须是人才能做的创造性的脑力工作。不想被AI取代,你的工作就不能是机械的“拉框”,无论画图,还是翻译,或者是写文稿,都不能是“拉框”。